别了,子宫(引言)——吴理
时间:2018-07-19 点击:次
少女时候看南斯拉夫影片《桥》,情节早忘了,两个欢快的游击队员哼哼的那支意大利民歌却是记忆深刻:
那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一天早晨,从梦中醒来,
侵略者闯进我家乡。
从手术麻醉中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就是这个感觉。
一大早醒来,你的房子没有了。
是的,我的子宫——女人之所以是女人的这个房间,一个可以看见风景的房间,英国女作家伍尔芙强调的每个独立自主的女人都必须的这个房间——没有了。
我企图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企图”花费了我一年的时间或许还会更长。
人类生存于这个星球最直接最可靠的证据就是一处遮风避雨安身立命的居所。
男人的恋母情结,女人着迷的安全感,多半都是基于这个居所。这个居所能够证明我们的存在及其存在之意义。
孟子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正是这个意思。
海德格尔老爹更是以荷尔德林的诗句将存在主义诠释为“人,大地上诗意的栖居”。
人类生于子宫,并模拟子宫而在大地上建筑房舍,并赋予这个过程一个最基本的生存意义:母亲、安全。
失去母亲就意味着失去家,失去安全。
从手术麻醉中恢复意识的那一瞬间,就是这样的失去。
现在有点明白了,那是我的潜意识在告诉我:你作为女人的证据,你与母亲的连接,都被斩断了。
它向我发出警告:
今后,你要没有子宫而存在。你介意吗?
今天,我没有子宫一周年。
我才有足够的力量对我一年前就失去的子宫说:别了,亲爱的!
同时,我已下定决心。
从今以后,我要重建一个子宫,一个形而上的子宫,一个“大地上诗意的栖居”的子宫,让自己成为一个真正的女人,而非仅仅是生理意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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