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了,子宫(3)——吴理
时间:2018-07-19 点击:次
治疗方案已经制定,周五手术。
仍是惶惶。
老公咨询医生朋友,他们都说,癌症根源迄今为止根本就没有一个说法,从国外到国内,牛叉医生不牛叉医生基本都会将手术作为医治首选,那就是割掉。割掉癌症发现部位。甚至还要尽可能多地割掉部位周围区域——以防止转移。对付子宫癌尤其如此。
一个医生朋友还说:“过去年代女人患了子宫癌,就是死。现在简单多了,割掉就是。熟人圈里到处都是没有子宫的女人,活得活蹦乱跳。”
其实,自从接到诊断结果的那一刻起,切除子宫的念头已经石头落地般砸在大脑里。
又何况,四十年来,潜意识一直企图扔掉我的子宫。
但是,潜意识的另外一个声音也毫不示弱。
手术前一天即被告知,洗肠之后不能喝水,不能吃东西。
凌晨五点左右,我喝了水,鬼使神差喝了。
毫无觉察有何不妥,护士的“禁水令”在意识里变成透明。
早上查房,我即被告知:“手术推迟。”
伴以护士责备的神情。
后来知道,我的主治医生刘继红教授原计划做完我的手术后立刻飞美国出差,结果因为推迟手术而不得不改签航班。
就像闯了祸的孩子,我无地自容。
但同时,我却突然醒悟了潜意识在干什么。
它想要留住子宫,我的子宫。
它舍不得子宫从我的身体拆除,仿佛我们在一起生活的四十多年光阴也会一并拆除。
我和我的亲人们在病房等待,焦虑在蔓延。
我什么都准备好了,唯一没准备好的是肚子里多了早晨喝的水。
刘教授来了,我忐忑,她依然是那样温和,安静。她身边的医生向她介绍情况时又责备我。 她轻声对我说:“口渴了吧?”
一句完全出乎意料的话,深度同理心的话。
那一刹那,我被这句话融化。焦虑和忐忑瞬间消失,全身被母爱般的暖流所环绕,暖流浸润每个细胞。
我做了十年的心理咨询,这一刻,她让我感到我被她心理治疗了。
6个小时后,我被推出手术室。
子宫没了。
一年后,一位朋友跟我讨论子宫,她说:“我子宫在我这里,以前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暖暖的子宫,它让我体验性,体验生育,体验女性作为女人的快意。
暖暖的子宫孕育了我的儿子,他带给我更多快意。
现在,每当我与身体交流时,仿佛都有点歉意似的跟它说:“我的子宫没有了,你介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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